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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外之致——刘斯奋书法和岭南传统及其当代意义

录入时间: 2014-06-06

陈志平

  刘斯奋先生首先是以小说家而名世,后来因为在大写意人物画方面的显著成就而蜚声画坛,最近又将累年所作书法汇集成册,不禁让人感叹他的“多能”和创造力的旺盛。刘斯奋先生自以为,他的书法远不能和他的诗文绘画相提并论,因为他在这方面垂顾太少;另一方面,书法也不是他最想展示自己才情的舞台。余事作书便成为他独特书风的内在成因,韵外之致便成了驰驱翰墨的审美取向。

  刘斯奋先生的书法具有鲜明的个人风格,自然大气、疏宕洒落是其基本面貌,细细品味,可以发现他在用笔、结体、章法方面的独得之处。就用笔而言,约有四端:一是圆,这主要表现为笔道的丰腴和形态的妥帖,出锋虽多而能浑融内敛,以转带折,圆中寓方;二是劲,刘斯奋的书法富有力量和气势,特别是大字,骨势内含,高视阔步,肤肉虽丰而不失遒健,甚得肥劲之妙;三是松,刘书大多都写得很随意,绝没有剑拔弩张的作态之书,大字雍容,小字自然,用笔疏放,弛不失范;四是涩,古人论书,崇尚疾涩,疾而不涩,流于油滑,涩而不疾,失之钝滞,刘斯奋先生作字,喜用大笔兼毫,落笔使墨,皆能入纸,行处留,留处行,辅之以提顿铺拢,一笔一画,皆能立于纸上,用笔的钝直毛糙处正可见天机之呈露。就结体而言,以平正为主,时见逸姿;章法上则贵自然取势,不故作奇巧。刘书不崇尚形式的翻新,他爱写对联和条幅,或多至数百言,如水之逡行而进;或少至三五字,如山之峰峦丛聚。特别是他的少字横幅或者对联,各具风姿,多成佳构。

  从精神气质上看,刘书值得称道之处亦复不少。首先,刘书具有一股风流藴藉的才子之气。用笔结字多自出机杼,少见依傍,而且不计工拙,通常是随势而发,颇有逸趣,如行书《张栻题城南》,首字“城”,化撇为点,如飞鸟出林,因形赋势。其次,刘书不衫不履处饶有山野之味。如他的近作“清如瘦竹闲如鹤,座是春风室是兰”一联,洗去铅华,笔涩墨枯,颇具林下之风。第三,刘书以行书为主,在整体风格保持相对统一的前提下追求诗书相发的意趣。孙过庭《书谱》曾说王羲之“写《乐毅》则情多怫郁,书《画赞》则意涉瑰奇,《黄庭经》怡怿虚无,《太师箴》又纵横争折。暨乎兰亭兴集,思逸神超。私门诫誓,情拘志惨。所谓涉乐方笑,言哀已叹。”也许是因为刘先生是诗人的缘故,清词妙句经常兴发他作书的激情。他写《三国演义》开篇词,便有一股轩昂远举之意,书道潜《秋夜诗》则使人产生“夜半风吹”的联想。当然也有一些不甚尽如人意的败兴之作,亦是在所难免。刘斯奋是一位优秀的诗人,受家学的影响,他钟情于古典诗词,他的旧体诗词和文言文的写作都达到相当高的水平。他的诗既能纵横开阖、气势如虹,又能柔肠百结、情致婉转,直逼古人而能本色,实为难得。尝读其少作《白马三首》之一云:“从此窗前梦不成,几回征铎误相惊。小炉划尽灰无字,老柳飘残絮有情。”其深情缅邈处,甚得骚人之旨。特别是首句,信手拈来而含不尽情味。古人云:“诗中有笔,笔中有诗”,刘斯奋之书,或有取于此。

  刘斯奋先生多年来醉心中国画创作,以人物画见长,兼作山水。整体风格清新脱俗而又犷宕不羁,他在绘画中积累起来的用墨、用笔、构图的经验自然渗入书法创作之中,归纳起来,有三点:其一,刘书落墨大胆肯定,浓而不腻,淡而不浮,当有得于绘画。钟耕略先生在谈到刘斯奋先生绘画用墨的特点时说道:“刘斯奋擅以黑白单色调作画,一心探索墨色变幻的微妙领域。前人谓‘墨分五彩’,只不过是点出墨色丰富变幻之可能性,其实墨又何止五彩。刘君所作《出尘》及《不凋》两画,可见其对墨色掌控之功力,做到黑而不滞,淡而不飘,充分地展现了水墨作品之特色。”这与他的书法同一机杼。其二,刘书用笔手段丰富,不斤斤于点画的形模比似,大笔镗鞳,姿媚叠现,亦与绘画用笔的勾皴攒簇不无关系;他敢用秃笔,时见槎牙峭削,而铺毫直落处,非精于画道不能为。其三,刘斯奋先生在绘画中精于小品的营构,这种经验对于书法的谋篇布局亦具正面的影响。观其少数字书法如“太和堂”匾,字态雍容而能透气,可得显证。但是,斯奋先生在处理多字大幅作品时,布局稍显拥挤,当是匠心不及、偶有所疏之故。刘斯奋先生尝论及书画相通之处云:“作画当如作书,随形就势,笔笔相生,始为得气。”此论诚然。又云:“一切艺术之最终抽象,无非节奏而已!音乐、舞蹈、戏剧、文学如是,绘画亦如是。”可谓得髓。盖一切艺术最终以得音乐之妙为鹄的,书其尤者。古人论书为“无声之音”,良有以也。在刘斯奋先生的心目中,书高于画,然而在实际上,他的成就却是画高于书,以书入画,殆为自觉,由画及书,亦势所必至。

  赏读刘斯奋先生的书法,可以发现他在以诗画入书和以意写形方面的做法其实是古代传统和岭南文化在新时期的合理延伸。

  中国的艺术自唐宋以来,表达机制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即由原来的“天地之心”一变而为“人心”,对“心性”问题的探讨成为唐宋以来的主要课题,传达心之微妙成为诗文书画的共同选择。就传达主体情思的精微程度而言,诗书画各有所宜。苏轼的说法最能代表宋人所达到的理论高度:“诗不能尽,溢而为书,变而为画,皆诗之余。”在苏轼看来,诗书画的排列次序是不能颠倒的,绘画因其有再现功能的限制,在传达人性本真的一面远没有书法来得简易;书画对比诗而言,皆属“有形”之迹,“有形则有弊”,因此,书画的传达功能也不及诗。于是,宋代以来艺术领域中两种趋势得到了强调,一是画向书靠拢,更加强调用笔,有所谓绘画书法化的倾向;其二是书画向诗靠拢,形成“笔中有诗”、“画中有诗”的倾向,“笔中有诗”与“画中有诗”一起,共同成为书画最终与诗相结合的标志。这一传统在岭南文人的手上更是被充分地发扬。广东书法,源远流长。特别是明清以来,佛门大德、文苑精英、学界耆宿、政坛闻人,或留心翰墨、或雅善丹青,文心诗骨,彬彬大盛。这个时期是岭南书法史的黄金时代,不仅名家辈出,流派纷呈,而且剧迹腾涌,形成了抗衡中原,颉颃江左,而雄视全国的新局面。先后涌现了梁佩兰、苏珥、黎简、冯敏昌、谢兰生、吴荣光、李文田、朱次琦、邓承修、简朝亮、梁鼎芬、康有为等一大批极富创造精神的艺术家。其中梁佩兰、谢兰生等书家无不是诗画兼擅,他们共同营造了富于人文、雅重清刚的岭南传统。这是刘斯奋书风形成的丰厚土壤。麦华三《岭南书法丛谭》在论述广东书家之特色时,列举了“重气节”、“重学问”、“不求闻达”、“富创作性”四个特点,“重学问”和“富创作性”无疑可以在斯奋先生的书法中得到嗣响。

  除此以外,由岭南陈白沙先生开创的以意写形的书法传统也被刘斯奋先生所继承。王世贞尝评陈献章诗云:“陈公甫先生诗不入法,文不入体,又皆不入题,而其妙处有超乎法与体与题之外者。”马锡沐跋白沙书法云:“因诗传性,因墨传心,迹传于诗墨之中,心传于诗墨之外。”刘先生尝云:“绘画、书法也一样,我的路子是基本不临摹,但是读画读帖。”这种做法无疑与白沙精神有一致之处。

  在当代书坛,刘斯奋不是一个弄潮儿,但是在岭南这块土地上,斯奋先生的书法却为时所重,这当然得益于斯奋先生在其他领域积累起来的声名。从这个角度看,斯奋先生的书法是典型的名士之书,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是专业作手而降低其书法的价值。恰恰相反,他无意于书的态度带给我们的是对于一个久远传统的怀念,他笔下所营造的韵外之致是当代书法难以超越和但又是必须超越的文化标杆。

开放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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