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美术馆“跨年大展”引领观众走进“光的发现之旅”《南方日报》
录入时间: 2014-01-06
《海滨》 乌戈·弗鲁米亚尼 作
《海之诗》 吉诺·罗米蒂 作
《洗浴的人》 乔万尼·科拉奇基 作
“为了描绘真实，艺术家必须睁眼去看。”这是法国近代艺术家库尔贝的名言，也是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中叶艺术发展历程的真实写照。日前，由广东美术馆、广州玛纪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主办的“光的现代性——意大利1850-1950托斯卡纳油画展”在广东省美术馆举行。在这场“跨年大展”中，来自意大利托斯卡纳地区的70多幅著名油画原作呈现在观众眼前，这些作品的时间跨度将近一个世纪。它们的首次来华，也让国内观众近距离体验到西方油画不一般的细腻光感。
“西方油画的精髓不仅重在写实，对光的理解和描绘也是油画家探索的主题之一，这一点构成了过去100年间西方艺术变化的核心动力。”展览的策展人、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副院长杨小彦介绍，本次展览展出的作品，创作于现代派绘画从萌芽到成熟这一嬗变时期，生动记录了托斯卡纳地区油画的“现代化”轨迹，反映了当地画家在艺术思潮新旧交替之际的回应。这些鲜为人知的作品，也为美术史教材填补空白。而托斯卡纳地区深厚的艺术传统，以及画家们对油画用色所作的探索，都将为中国油画的发展带来思考和启迪。
画意
70幅油画作品
揽胜意大利乡土人情
在展览展出作品的画家，都是来自于意大利的托斯卡纳地区。这个地区的名字对人们来说，或许还有些陌生，但观众们一定听过它首府的名字：佛罗伦萨。在文艺复兴以后的数百年间，这里聚集了大批画家、乐师、剧作家和知识分子，成为意大利重要的文化中心，也孕育了欧洲艺术史几大画派的诞生。
这场展览如同一次穿越时空的旅行，带领观众走进托斯卡纳这片如梦境般美丽而又充满神秘未知的国度里。通过画家笔下那动人心弦的用色和细碎的笔触，让观众徜徉在静止的时空中，漫步在意大利沙滩、郊野和松树林里，静静欣赏意大利真挚而热情的风物。
清新的乡村景色、山间和树林，是托斯卡纳画家常见的创作素材。阿尔贝托·帕西尼在《远处的峭壁》中，就以平静如镜的笔法，展现出现代化到来之前的“田园牧歌”景致：平淡的天色和寂静的郊野小道，一直通向墨绿色的致密山林中，充满着一种豁然明朗的氛围。
托斯卡纳画家对海滨、溪河、湖畔也有一种独特的敏感。艺术家笔下各种各样的水色中，总有千变万化的粼光。在乌戈·弗鲁米亚尼的《海滨》里，十多首帆船静谧地在波平如镜的海面上航行，蔚蓝色的大海映照出地中海的金色阳光。而吉诺·罗米蒂的《海之诗》则将海浪的变幻莫测表现得淋漓尽致，海浪翻腾着忧郁的蓝色，在峻峭的岩滩映衬下，带出了强烈的悲剧感。
这些托斯卡纳画家所处的时代，意大利正处于从邦国分立的农业国，逐步向独立统一的工业国迈进的大变局之中。曾经参加意大利独立战争的路易吉·比安奇就用他的画笔记录这一宏大的历史图景。在《行军图》里，列队前进的军人与相互扶持的伤兵形成鲜明的对比，人物复杂多样的神态为时代留下生动的注脚。
更多的画家则选择离开学院，深入社会，观察市民的现实生活：一方面，田野、集市、牧人、渔夫、马匹等传统农耕风情与乡村风物，仍是画家创作的经典主题；另一方面，随着市民生活的兴起，充满中产阶级客户审美情趣的题材，也越来越多地呈现出来。瓶花、化妆品、家庭聚会、琐碎的私人生活，乃至镜子里的倒影尽入画框，反映出画家创作的多元化倾向。
意大利评论家瓦莱丽娅·苔丝娜丽表示，私人收藏是一个重要的艺术宝库，本次展览展出的作品就来源于私人藏家，许多大师仍不为人知。这次展览可以让我们窥见意大利近现代艺术风貌的冰山一角。
画技
斑驳光影重现画家“光的发现”历程
托斯卡纳的油画之旅，可谓一场雅俗共赏的旅程：普通市民可以从画布上的异国风情得到赏心悦目的享受，专业观众也可从画家的笔触，读懂他们追求艺术突破的不懈努力，以及时代精神的细微变化。展览中，一些曾被美术教材作为范本的作品能在国内一睹为快，实属难能可贵。
从文艺复兴时期开始，意大利油画就存在两种不同传统：佛罗伦萨画派重视结构的表现，威尼斯画派则强调色彩。托斯卡纳画家虽然有良好的造型基础，但他们也参与到近代艺术对光线表达的探索中来，具有折中主义特色。
“对研究美术史的人来说，与经典的印象主义作品相比，这些过渡时期的画作更加值得重视，我们可以从中解读出更多时代信息。”杨小彦表示。
“判断一幅作品是否成熟的印象派作品，看看它的暗部就知道了。”杨小彦向记者介绍，印象派认为，物体并没有所谓“固有色”，只是随着天色的改变而产生不同的色彩倾向。因此，在古典油画常以褐色表现的阴影，在印象派绘画中却是紫色的。
这种细微的差别，也清晰地反映在本次展览的作品中。皮耶特罗·赛诺1880年的《牧歌》，还体现着古典的用色要求。而在20世纪初的作品、拉法艾罗·坎博吉的《高安蒂尼亚诺》中，泛紫色的树影已经得到娴熟的表达，这说明了短短20年间意大利艺术思潮的转变。
此外，大量使用互补色和细碎的笔触，也是印象派作品的显著特征。只有这样，才能使颜色变得更丰富，更接近于物体在自然光线下的呈现。“越到后期的作品，画家的画布越来越厚，这与学院派对画布平整如镜的追求有很大差别。”杨小彦说。
进入19世纪与20世纪之交，受到梵高等后印象派的影响，象征主义浪潮也冲击着意大利的艺术界。画家对主观情绪的表达产生了更多的追求。古列莫·阿梅代奥·洛里以钴蓝色的天空和海浪，表现出《码头夜景》的神秘情绪。在弗朗切斯科·法内利的《溪边》则以打破常规的构图，展现画面的冲突和紧张感。
作为本次画展的精品之一、乔万尼·科万奇基创作于1940年的《洗浴的人》，在经历现代主义洗礼方面更为圆熟。成熟的印象主义色彩，初具雏形的立体主义造型，让画家以新的演绎方式，重拾对古典美的探寻。一些晚期展品也呈现出返璞归真的风格。阿图罗·达兹的《雨后》、乔万尼·科拉奇基的《白花瓶》都不约而同地回到清闲干净的审美中来。
总体而言，托斯卡纳画家的光影试验，仍算温润平和。他们在古典风格的造型基础上，小心翼翼地将印象派的因素掺杂其中。“意大利典型的现代派反映的是未来主义，而本次展出作品的作者大多是职业画家，他们有着很稳定的受众，因此作品都会取乎中道。”杨小彦解释道。
不过，托斯卡纳艺术家对光影效果的醉心追求，却不局限于油画，在各大画种里均有反映。本次展览展出了几十幅铜版画、水彩画和相关素描作品。部分精致的速写可堪媲美新闻图片。这些风格不一的作品，记录着画家最初一闪而过的灵光，便于观众全方位领悟画家捕捉光影的创作过程。
画史
从画框里回眸
油画百年“现代化”轨迹
在展厅外的走廊里，馆方为观众提供了展品以外延伸阅读，介绍了从文艺复兴到工业革命，社会、科技、思想将近500年的全方位变化，以及它们对同一时期艺术面貌带来的影响。“光的现代性”这一展览标题，也正好道出了这场光影试验背后的时代特征。
“所谓‘现代性’，指的就是人类进入工业化时期产生的一系列变化。”杨小彦认为，工业化首先带来的是速度的变化，从而深刻改变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交方式和生活习惯。而“光的现代性”，也与工业革命带来这种技术层面的变革，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
从1850年到1950年，正值人类科学知识和科技发明爆炸的时代，绝大多数深刻影响今天人类生活的高科技产品，都是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代里涌现的。其中包括了1837年的银版摄影术的发明。摄影的发明打破了绘画对“写实”的垄断，迫使许多画家走出画室、另辟蹊径，寻求新的艺术语言。
然而，摄影的兴起也让绘画从传统学院派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并为印象主义的生长提供了温床。1874年，著名的“无名画家、雕塑家、版画家展览会”就在摄影家纳达尔的工作室举行，其中诞生了莫奈的代表作《印象·日出》。而摄影常用的广角镜头，也为德加的油画作品提供了不同视角的构图。
“实际上，油画的‘现代化’早在摄影产生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杨小彦介绍，如何将眼睛所见的视觉图像固定下来，是西方艺术一直在追求的目标。摄影的诞生，不过是试验进程的其中一个节点。这背后的故事还要深远得多。
早在17世纪，西方油画的探索主题就开始从“造型”往“色彩”转型。来自荷兰的巴洛克主义画家维米尔就是其中一位代表人。他的作品充满着微妙的光感，常常出现的神秘光斑耐人寻味。研究者发现，这些光斑与长焦镜头形成的光晕斑非常相似。人们推测，维米尔在进行油画创作时，已经开始使用“暗箱”或透镜装置进行观察。这正是摄影原理的先声。
19世纪以后，这一工作分别为英国风景画家康斯坦布尔和透纳所继承，他们通过室外写生，研究光的反射效果，大自然千变万化的美态尽展笔间。这些成就为日后法国印象派的诞生指明了路向。然而，每一点突破都来之不易：无论是带着画箱外出写生、把草地还原成青色的康斯坦布尔，还是将日出瞬间印象随手涂抹下来的莫奈，都曾引起保守派强烈的嘲讽和非议，但他们的经验和作品却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艺术财富。
西方近代油画走过的历程，也可为中国油画的开拓带来启示。杨小彦表示，中国的油画传统根基还不厚，严格来说还不到半个世纪，进步的空间还很大。“这次展览的作品，无论外光的表达、人物的造型或群体的叙事，都可圈可点，对国内画家有可资借鉴之处。”他总结道。
专题撰文
南方日报记者 杨逸
实习生 刘培柳 通讯员 陈文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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