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东·民间美术的海洋(杨坚平)

    粤东民间美术萌生于南海之滨的沃土里，是粤东人民创造的乡土艺术，并为世代劳动人民大众享用和观赏，尤其是美化人民生活，服务于民俗活动，体现了粤东人民的审美情操和精神风貌。粤东民间美术承传岭南古越族人的原始艺术，在中华民族文化的滋润中成长发展，形成了独特的地方特色，是粤东优秀的历史文化珍贵遗产。
    植根于劳动大众的粤东民间美术，是我国工艺美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共有四十余个工艺门类：有美化人民生活的陶瓷、玉雕、竹雕、金银饰品与日常人们所穿用的绣衣、抽纱、晚礼服、婚纱等；有配合民居等建筑装饰美化的木雕、石雕、嵌瓷、墙画、金漆画、灰塑等；有配合民俗活动的泥塑、花灯、纱丁、香包、彩扎工艺品、锡器、剪纸、刻纸等；有时年八节进行传统装饰的彩眉（过厅彩）、床裙、年画、门神画等；有活跃群众文化生活的戏曲服装、道具、木偶；有为沿海渔民装饰增添异彩的银饰制品等。这些民间美术、是生动质朴、刚健清新的民族文化；它饱含鲜明的民族情感和气质，具有独特的艺术技巧和强烈的民间美术感染力。

粤东民间美术的辉煌成就
（一） 在全国工艺美术中有四大显著的特色
    是全国工艺美术的重要产区；
    是全国工艺美术门类最齐全的地区之一（多达四十个工艺门类）；
    广东是全国工艺美术生产总值最大的省份（仅传统工艺美术年产值2005年465亿元
占全国的32%）若包括工艺陶瓷等，起码年产值超过800亿元，而粤东地区占全省一半以上。
    广东省工艺美术产业化，政府或行业组织授予“都”、“城”最多的地区之一。广东潮州被授予“中国瓷都”、揭阳扬美被授予“中国玉都”、汕头澄海被授予“中国玩具礼品城”、广东潮州被授予“中国婚纱晚礼服城”......

（二） 在全国工艺美术中，广东有广州三雕、粤绣、潮州木雕、石湾陶塑、肇庆端砚、潮
州陶瓷（包括枫溪瓷塑、通花瓷雕、瓷花）、广东彩瓷（包括广彩和潮绣）、潮汕抽纱等十大响当当的品牌，其中一半为粤东所有。

（三） 粤东民间美术历史悠久，成就突出。最具代表性的当推木雕、陶瓷和潮绣抽纱、泥
塑、木偶等五大品类。
    粤东陶瓷工艺远在距今5000年前的潮州市郊陈桥村贝丘遗址中，已有粗陶瓷的发现，之后饶平浮滨又发现薄釉陶器；相继出土晋代青瓷器；揭阳仙桥南朝墓出土青釉鸡首壶、青釉小碗、六足陶砚；潮阳铜盂孤山南北朝墓出土青釉鸡首壶和青瓷羊等日用瓷器。这些出土的陶瓷器，造型多样，刻工精美，青釉纯净，胎骨坚硬，瓷化程度高。这说明当时已开始烧制瓷器。
    唐宋时期是粤东陶瓷的成熟时期，当时已出现潮州南门窑上埔，潮州北关窑，澄海程洋岗窑之专称。并已普遍采用龙窑和阶级窑烧瓷，说明当时窑炉规格之巨大和烧制技术已经达到较高水平。宋代潮州陶瓷业以东郊笔架山（韩山）为中心。据《潮州志》记载，当时共有九十九条窑，故有“百窑村”之称，“沿江十里，烟火相望”，足见当时陶瓷生产之盛况。
    宋代“百窑村”出土的“佛像”和“哈巴狗”二类瓷塑为国内青瓷所罕见。一是宋代四尊完整的“佛像”，是潮州窑的代表作，四座佛像分别刻有“治平四年”（公元1067年）、“熙宁二年”（公元1069年）、“熙宁元年”（公元1068年）、“熙宁元年六月”铭文，并刻有潮州地名、水东（即笔架山）窑名、供奉人和工匠姓名。五类铭文具备的宋瓷佛像在国内仅见此四尊，其文物价值之高，可想而知。值得注意的是潮州窑出土的高鼻卷发瓷西洋人头像和一批瓷哈巴狗，造型生动逼真，雕塑技艺高超，专家门推断，是当年为满足外国人的需要而特制出口的。

（四）唐宋明清古建筑物运用工艺美术进行装饰美化。粤东有一批具有特色古建筑民居、祠堂、官宅、寺庙，历史悠久，明清达到鼎盛年代。依据笔者近50年来，走遍潮汕城乡所大略推算，整个粤东（包括闽南少数地方）建造的祠堂、大宅第超过5000座，仅潮安县浮洋镇就有祠堂94座。20世纪50年代初期，广东省文化局组织派以简宾先生为首的采购组，前来粤东收购古建筑拆下潮州木雕和厅堂摆设的神器装饰木雕，多达35000件。笔者在拙作《潮州木雕》中，列举潮汕100座古建筑运用工艺美术进行装饰的简表，显示出粤东古建筑艺术中，木雕、石雕、嵌瓷装饰工艺之巨大规模和豪华状况。
    粤东民居、祠堂、官宅、寺庙的古建筑，向来注重装饰。据清乾隆《潮州府志》载：“鸟革翠飞”、“雕梁画栋”，赞叹的都是民居、祠堂装饰的华美。古建筑运用工艺美术进行装饰，传统上应用木雕、石雕、嵌瓷、灰塑、墙画综合施艺。石雕运用于建筑门楼装饰为主。木雕施以避免日晒雨淋之通廊、拜亭、厅堂檐下梁架、斗拱、门窗户扇。嵌瓷与灰塑安放于屋脊显眼之处，墙画饰于山墙外侧，构成了精工、通透、丰富瑰丽的艺术效果。传统建筑上分大木作和小木作，潮安艺人以大木作闻名，揭阳则以小木作取胜。尤以神器装饰品的撰盒，宣炉罩、神龛、椟仔等等成就最大。陈少丰教授的《中国雕塑史》记述：“作为潮州木雕的代表，倒不是建筑物的装饰雕刻，而是施予家具、神器上的装饰雕刻。”

（五）在粤东民间工艺美术品种中，有的实用性较强；有的欣赏性取胜。潮绣和抽纱是属于前者，是与生活密切相关的日用工艺品，在20世纪80年代的鼎盛时期，全粤东从业人员超过150万人，可以说对潮汕农村经济起着相当大的关键作用，在改革开放初期，农村靠一支针，盖起了无数的新房子。在对外出口方面，潮绣抽纱新品种层出不穷，从普通的抽纱，发展成为雕平绣玻璃高档台布；应用抽纱的绣垫和各种抽通工艺技术，创造出亚麻与真丝手绣女绣衣，建成了潮汕十大绣衣厂和近十家机绣厂，汕头、潮州不仅荣获了全国绣衣评比总分第一名，还被国家授予金杯奖，更重要的是抽纱绣衣的出口，一年创汇超过2亿美元。
    苏、湘、粤、蜀四绣被誉为中国四大名绣。潮绣是粤绣的分支流派，具有悠久的历史和精湛的技艺，尤其垫高立体，金、银、绒、棉、纸丁多种材料的综合施艺，在全国刺绣工艺中独显浓郁地方色彩，将深厚的传统刺绣工艺与现代国际社会的设计理念、现代工艺相结合，创新品种，紧跟世界时装发展潮流。这是传统工艺企业发展的新方向。潮州市鼎盛时期刺绣服装生产企业565家，从事时装、婚纱年销售量1000万件的就有50多家，使潮州成为目前全国最大的女装生产基地和国际晚礼服、婚纱的最大生产基地之一。

（六）明清工艺美术品的出口和宣统二年“南京赛会”。
    粤东地处南海之滨，水陆交通便利，特别是海运事业甚为发达。据古籍记载：宋代潮州市南郊已有船只直通东南亚一带，输出潮州瓷器等土产，运回暹罗米。明清两代，是潮汕对外贸易异常发达的时期，这使潮州工艺美术事业的发展具有得天独厚的环境，不少产品，如潮汕的锡器制品、银饰品、枫溪陶瓷、潮绣品、香包；饶平的彩扎工艺、东凤的竹制品......
    成为主要的大宗出口商品。据《广东工艺志》所载：“潮绣品则通过汕头口岸输向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一带，占领南洋市场，特别是带有民间浓厚特色的厅堂、佛庙的摆设绣品更是供不应求。可知，潮绣在清代已经大规模出口，在对外贸易中，出现空前的盛况。潮绣精品，还于1915年参加巴拿马国际博览会，1923年和1925年参加伦敦赛会，得到国际上较高的评价。”
据《岭南从述》所载：“清代，粤绣工人大多是广州、潮州等人。特别是潮州绣工为上，皆男子为之，精于女士，为其他省市所罕见。”清末宣统二年，南京举行全国勤业会。潮州的14名年龄在30-40岁的男子，经过几十个日夜辛勤合作，运用金、银、绒混合绣艺，绣出过厅彩《郭子仪拜寿》和《苏武牧羊》、《丹凤朝阳》等挂屏，参加比赛并获奖，被当地人民称为“廿四刺绣状元”。

（七）粤东民间美术的创作设计人员和众多艺人，近50年来，继承前辈艺人勇于创新，敢于标新立异的精神，创新了一批独具地方特色和甚深技艺的工艺美术精品，其中荣获国际奖4项：
潮州木雕艺术家张鉴轩、陈舜羌的素雕《蟹篓》参加1957年莫斯科举行的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艺术博览会，荣获铜质奖章。
    中国抽纱汕头进出口公司黄汉通设计、陈振华设色，潮州古巷抽纱艺人绣制的72×108英寸“双凤朝牡丹”玻璃纱台布于1980年在德国慕尼黑第32届国际手工艺品博览会上荣获金质奖。
潮州市彩瓷总厂集体设计、生产的“堆金牡丹花鸟三百件天球瓶”于1986年3月在莱比锡国际博览会上荣获金质奖章。
    枫溪陶瓷研究所。美术瓷一厂陈钟鸣、王龙才、叶竹青、吴文光等设计的“通花瓶系列五件”于1986年保加利亚第六届普罗迪夫国际博览会上荣获金奖。
    荣获国家级最高级别奖--中国工艺美术品百花奖金杯奖6项：
    潮州潮绣厂、潮州刺绣研究所林智成、杨坚平设计，林玩英、李木兰等绣制的粤绣精品“九龙屏“于1982年荣获中国工艺美术品百花奖金杯奖。
    潮州刺绣研究所丘思泽设计、陈楚娴等绣制的粤绣精品“吹箫引凤”挂屏于1982年荣获中国工艺美术品百花奖金杯奖。
    汕头市和潮州市绣衣厂生产的“水仙花牌”女绣衣于1982年双双荣获中国工艺美术百花奖金杯奖。
    中国抽纱汕头进出口公司黄汉通设计，陈振华设色，潮州古巷抽纱艺人绣制的72×108英寸“双凤朝牡丹”玻璃纱台布于1981年荣获中国工艺美术品百花奖金杯奖。
    潮州彩瓷总厂王儒生、谢金英设计的潮彩“堆金仿古蟾蜍瓶”、“15头飞雁茶具”、“堆金双凤朝牡丹挂盘”荣获中国工艺美术品百花奖金杯奖。
    此外，潮州木雕厂、饶平黄冈木雕厂的“潮州木雕摆件”等荣获中国工艺美术品百花奖银杯奖。
    这在全国来说，在南海之进的一片沃土，居然荣获这麽多殊荣，实属少见。

（八）粤东民间美术，历史悠久，技艺卓绝，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有四个工艺门类，被列入中国四大门类之一：
    “潮州木雕”与“东阳木雕”、“乐清黄杨木雕”、“福州龙眼木雕”被誉为中国四大木雕。其中，“东阳木雕”与“潮州木雕”又被认为中国二个最具艺术成就和最完整艺术体系的木雕。
江苏的苏绣，湖南的湘绣，广东的粤绣，四川的蜀绣被誉为中国四大名绣。粤绣包括广州的广绣和潮绣，已于1982年在顺德大良举行的粤绣精品评审会上，为众多专家、学者所确认。
    天津的泥人张、江苏的无锡惠山泥人、陕西的凤翔泥塑与与广东潮安浮洋泥塑被工艺美术界视为中国四大泥塑区。
    我国的木偶，有提线木偶、杖头木偶、布袋木偶。这三类木偶，不少地方都有，甚至其中的一种木偶，几个省都流行，唯独潮州铁枝木偶，仅仅在粤东大地上和闽南少数地方流行，因而，新近出版的《中国民间美术全集·演具卷》把上述四类木偶，分别专门推介。

（九）粤东民间美术艺人，具有灵活的思维，浑厚的技艺，擅长创新，长于标新立异，在历史长河中，继承前辈艺人的技法，而又不满足于现状，在优越待遇的驱动下，创新了独一无二的技艺，为后人留下一笔宝贵的艺术财富。
    “潮州木雕”是雕刻作品，早在康乾盛世年代，创新了熔雕刻与绘画为一炉的镂通雕技艺，突出表现了木雕人物的特征，以适当的强调和夸张，并将景物以一当十的艺术概括手法更好地加以美化的艺术造型规律，。清末潮州安济圣王庙，每年必换神袍一次，而潮州市内的绸缎布庄，在游神之后，竞标争夺制作神袍任务。各布庄大做广告，打出夺标信息，并以每日工值一个龙银的工价，招聘刺绣名家，艺人们也心安理得地专事创新，饮誉中国刺绣界的钉金绣“二针企麟”和“阔嘴人物绣艺”就是在此种环境下创造出来的。外地的钉金绣，绣制鱼鳞是圆圈四周钉四针，而聪明的潮绣艺人创造了难度较高的“二针”法，并使鱼鳞有真实之感。花脸阔嘴人物技艺，是潮绣技法中难度较高的工种，难在于画稿仅仅是轮廓线，绣工在线内“铺棉垫盖”并且将脸部下半部分拆开刺绣，两边将腮嘴拼合成阔嘴状。抽纱花边，原为西欧手工艺传入。初时花边纹样极为简单，技艺也平平，但为了适应意大利高档台布、手巾的要求，经潮汕艺人的创造应运而生地出现将传统潮绣垫高立体的技法移植在抽纱的“葡萄、玫瑰、菊花”图案上，还相继创新了多姿多彩的抽通工种，在一块仅13英寸见方的薄如蝉翼的法丝布上，用垫绣、挽窗、半畔梅等工种技法，巧妙地绣上葡萄500多颗，菊花16朵，玫瑰花12朵，还缀以花窗36个，使整条手巾别致剔透，赏心悦目，被中国抽纱界公认为我国抽纱之精品。

（十）粤东是著名的侨乡。宋代已有少数人移居东南亚，清代康熙二十三年解除海禁之后，出现几次移民高潮，仅泰国潮州会馆的统计，潮州在1772-1868年近百年期间移民泰国就有150万人。至于移民新加坡、马来西亚、越南、柬埔寨等国家，为数也不少。这些旅外的潮人，既带去粤东的风俗习惯，也带去潮汕的地方文化，其中如清代普宁嵌瓷艺术家何金龙受聘赴我国台湾南部，为台湾南部的学甲慈济宫，台南佳里金唐殿、竹溪寺、昆沙宫，台中天后宫，留下了一批宝贵的民间艺术遗产。同时，一批未留下名字的艺人将家乡装饰美化的民间工艺，带到居住国开花结果，譬如泰国耀华力路龙尾爷庙，石龙军的大峰公庙，马来西亚的马六甲庙、新加坡的陈氏宗祠，柬埔寨王宫等均是潮汕移民或短期性受聘的艺人承担雕刻或嵌瓷工艺工程的。尤其是潮汕嵌瓷艺人，既擅长嵌瓷灰塑又精于墙画，往往因为一专多能而综合施艺，比起当地专一技艺（台湾会嵌瓷的不擅墙画，能墙画的不会做嵌瓷）的艺人，潮汕艺人因工艺出众而颇受赞赏。

粤东民间美术的艺术特色
（一） 浓郁的地方色彩
    粤东民间美术既是广东所属，又是闽南之毗邻，是二者融会贯通所创造的“潮”字号民间美术；又是中原文化与海洋文化融合的结晶。广东工艺总的特点是精细、瑰丽的风格，同江北、江南有着明显的不同，广州工艺喜用金（如广彩、广绣、木雕）、粤东一样也喜用金，但因为地理环境和生活习惯的不尽相同，特别用项的不同，例如广州工艺历史上贡品多，粤东则更多作为建筑物和民俗活动的装饰美化之用，因此粤东工艺绣品垫得比广州高，绣得也较为粗壮；广府的木雕用纯金颜色，而闽南木雕则加漆线雕，唯独潮州木雕是以金漆木雕为主与金漆画相结合。金色需要黑色作衬托，黑色没有金色，显得漆黑一团。因此，潮州木雕在发展过程中，同金漆画是一对相互衬托、相依共存的孪生姐妹工艺，在我国木雕艺术中构成鲜明的地方特色。故此，广东木雕分为广州木雕和潮州木雕两个不同艺术流派；粤绣分为广绣和潮绣两个不同艺术流派。所有，粤东民间工艺美术无论哪一品类，均有浓郁的地方特色。

（二） 独特的艺术风格
    粤东民间美术，经过千几百年的锤炼，世代相传，融汇中外，推陈出新，形成了“精工细致，玲珑通透，立体垫浮，金碧瑰丽”的风格特色。在不同门类、不同用项中，尤其是适用（销售对象）的不尽相同，产生了金碧艳丽与清纯淡雅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风格。可以这么说，传统的，用于古建筑装饰与民族民俗活动结合的工艺美术品，如木雕、传统潮绣品、嵌瓷、金漆画、潮彩、戏衣、泥塑、木偶等都属于金碧瑰丽的风格。属于同现代社会生活息息相关或销售欧美国家的抽纱、通锦雕、通花瓷雕、仕女瓷塑，做工虽然精工细致，但色彩与儒雅环境结合则必须具备清纯淡雅的艺术效果，因而也就逐渐形成它的独特的艺术风格。

（三） 广泛的题材内容
    粤东民间美术品的题材内容：在民间美术作品中，人物题材占了很大的比例。其内容和我国其它民间艺术一样，所涉及的面也非常广泛。在传统工艺中，由于受潮剧、民间绘画、民间歌册等的影响和吸取章回小说中的情节内容，构成了一百屏（一百个题材）花灯的题材；不仅花灯。纱丁用了，浮洋泥塑、铁枝木偶，甚至潮绣彩眉、潮彩花瓶也都用上了。因而，几乎所有民间工艺美术品中，题材内容基本雷同。主要如：
    1.反映劳动人民生产劳动和日常生活的耕织、捕鱼、放牧、打柴、石工、木工和农民、船家的生活，货郎小贩以及花鼓歌舞、杂技，还有地方风光名胜古迹：“仕农工商”、“渔樵耕读”、“潮州八景”等。
    2.在群众中广泛流传的民间故事题材。如“牛郎织女”、“七姐下凡”、“陈三五娘”、“苏六娘”、“白蛇传”、“水漫金山寺”、“青蛇与白蛇”、“天女散花”、“大闹天宫”、“梁山伯与祝英台”等。
    3.人民群众所熟悉的戏曲和章回小说故事。如《隋唐演义》、《封神演义》、《水浒》、《红楼梦》、《聊斋志异》、《西游记》、《三国演义》中的“三打祝家庄”、“三打白骨精”、“火烧赤壁”、“空城计”、“刘备招亲”、“薛仁贵封王”、“郭子仪拜寿”、“李旦登基”、“铜雀台”、“回荆州”、“百忍堂”、“曹操射锦袍”、“智取大名府”、“苦肉计”、“空城计”等。
    4.为群众所歌颂的历史人物题材。如“李白醉写吓蛮书”、“郑成功”、“苏武牧羊”、“岳家军”、“杨家将”和“昭君出塞”等。此外，赞美韩愈来潮州作刺史的“蓝关雪”，表现明代潮州七贤进京应试的“七贤进京”等，更是独具特色的题材。
    5.反映帝国主义入侵以后中国人民对其仇恨和藐视的内容。如果盘、烛台、椅脚的“番鬼“，潮州市区辜厝民居的”番鬼托梁”等。
    6.最值得一提的是有很多对于花鸟虫鱼、海鲜鱼虾的富有诗意的表现，以及变化无穷奇妙瑰丽的图案花纹，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艺人通过花鸟虫鱼，谐音成语，构成“吉祥”图案。对婚姻美满、健康长寿、生活幸福、万事如意，都寄予良好的希望和祝愿。

（四） 装饰性构图也是粤东民间美术的一个突出特色。
    粤东民间美术品构图饱满，疏密均称，具浓郁的民间装饰韵味，装饰性强烈。如同中国画的工笔画，众多的工艺美术品类，几乎形成同一构图规律，很少见到像写意中国画那种疏可跑马的构图。这种构图法则，最典型的莫若潮州木雕艺术家张鉴轩总结潮州木雕“杂杂、匀匀、通通”六字的艺术特色。“杂杂”是指多种物象凑合在一起时，依照物象的大小、曲直、长短、方圆、组织穿插成有节奏、有主次、有虚实的画面，感觉丰富而称“杂杂”，但杂而不乱；“匀匀”是指章法均匀丰富；至于“通通”，是镂空的意思，有二层镂空至四五层镂空，镂空使作品通透玲珑。作品“杂杂、匀匀、通通”产生强烈的装饰整体效果。说的虽然是潮州木雕，实则是粤东所有民间美术品都近于雷同的构图特色。
    粤东美术，为何有如此构图特色呢？
    自宋代文人画风行之后，广泛影响了民间绘画。民间工艺之画稿，最明显莫过于顾绣以至苏绣；而潮绣工艺不受或少受影响：一是粤东民间美术，近几百年来一直是民间画师主宰工艺界，据蔡戊子先生从其祖父了解到并于1955年对笔者所介绍，清代有数以百计的潮汕民间画师，既画鲎壳扇（经过几十年寻找，终于在广东省博物馆寻得两把），又画彩瓷、彩扎工艺，又擅长设计潮绣稿；二是这些专业的民间画师，是一专多能者，以此为生，一直坚持到解放初期，他们一代传一代，有一套课徒教材，例如《郭子仪拜寿》都有前辈画师传下来，师承关系明确，故此形成有别于其它地区工艺品的构图特色。


作者简介：杨坚平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工艺美术学会艺术指导、全国工艺美术普查论证专家组专家